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怒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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怒了

“哎喲!”一聲如同殺豬般的慘叫聲響徹雲霄。

唐蘊暴怒之下的一腳用了十成十的力氣,如果不是原身還虛弱著,那一腳的力道,吳登的肋骨都得斷幾根。

不過眼下吳登也沒好到哪裏,肥碩的身體被踢飛出去,在地上重重地滾了一圈,砸出滿地灰塵。

“媽的,混賬,還不來扶老子起來!”

隨從們如夢初醒,手忙腳亂地去扶人。

“你,把剛剛的話,再說一遍。”唐蘊滿身戾氣,陰鷙的目光把吳登釘死在原地。

吳登被他嚇得打了個寒顫。

唐蘊森森地笑:“你說,想要我家夫郎陪你喝酒?”

“那、那又怎麽樣,兄弟間喝點酒,怎麽了?”吳登結結巴巴解釋,忽然想到不對。

雖然不知道這廢物發什麽瘋,但是自己契書在手,又有他打人在後,怕他做什麽?

吳登一下子變了臉色,臉上的青筋暴露,指著唐蘊惡聲道:“唐蘊,我看你是燒糊塗了,不知道自己是哪根菜了吧!上!給我打!往死裏打!”

幾個人高馬大的隨從一下子就把唐蘊給包圍了起來。

“都給我住手!吵吵鬧鬧像個什麽話!”門口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。

一個頭發半白,穿著打扮得體的老人被人攙扶著進來。

周青岑神色冷淡地喊了一聲:“大爺爺,二叔。”

來人是周家現在的老族長周森,周青岑的堂大伯爺,也是吳登的親外祖父。

旁邊中年人是周善泉的堂弟,周善溪,周青岑的二叔。

看到周森和周善溪來了,吳登“哇”一聲大哭出來,肥碩的身軀縮得極小,指著胸口一個腳印:“外祖父,二叔,他們、他們收了我的銀子,抵了鋪子,翻臉不認人,我來要鋪子,周青岑還叫人打我,外祖父,沒天理哇!”

“簡直是無法無天!”周森握著拐杖重重往地上敲了兩下,開口就呵責:“青哥兒,你爹剛去,你就不把我們周家人放在眼裏了是吧,連你哥都打,你、你還是個人嗎!”

“外祖父,報官!我們叫他們牢底坐穿!”吳登惡狠狠瞪著他們。

老管家聽不下去了:“周老爺,您怎麽能不分青紅皂白,只聽表少爺一家之言?您有沒有想過,我們家少爺這身子骨,如果進了牢裏,怕是就沒命了啊!他是我們老爺的獨苗,您、怎麽忍心……”

“連自己的表哥都能下狠手的哥兒,這種狼心狗肺之人,就在牢裏好好反省吧!也算是我替泉善教教兒子!”周森冷漠道。

對於失恃失怙的周青岑,周森沒有一點長輩對後輩的舔犢之心。

而這一切的原因,只是因為周青岑是個哥兒。

在大衍朝,哥兒的地位是很低下的,所以,自小他便為周家人所不喜。逢年過節,眾人眼裏都只有吳登以及其他幾個小輩。從來都是把他當隱形人。

婆婆嬸嬸幾次三番勸父親再娶個續弦,甚至還有一些堂叔堂伯伯把家裏的孩子送過來,說要過繼給他家,給他當兄弟,好看護周家鋪子……

周青岑孤立無援地站著,表情冷漠而不可侵犯,一直以來偽裝的強大保護殼卻在一點點坍塌。

他真的,已經受夠了無盡的冷眼和嘲諷。渾身的力氣一瞬被抽空,忽然就覺得立不住了。

肩膀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,源源不斷的力量從肌膚相觸的地方傳來,支撐他搖搖欲墜的身體。

周青岑回過神,側頭去看,他那個記憶裏冷眉冷眼的相公,此時正站在他身邊,高大得好似一座山。

唐蘊斂了滿身戾氣,用溫柔的能滴出水的聲音對他說:“別怕,我在。”

你不是形單影只,我會保護你。

“你……”周青岑眼眸微動。

“交給我。”唐蘊露出個安撫的笑。

唐蘊朝著吳登一拍手,樂道:“好主意啊,這就給我省事兒了,剛好我想跟縣令老爺告吳登謀殺未遂!”

“你亂說什麽胡話!”吳登一下就變了臉色。

唐蘊冷笑一聲,厲聲道:“我是不是亂說,你自己心裏有數!昨天夜裏你說給我一千兩,逼我簽下鋪子抵押的契書,見我不肯,便把我灌醉丟到水裏,用我性命做要挾逼我簽字,說不簽字就弄死我,是也不是?!”

“你放屁!說好了五百兩就簽字,錢都給了!再說是你自己喝醉跌到池子,關我鳥事!”吳登連忙分辨。

說完覺得不對勁,一下子回過味道來,臉色一變,“你在詐我!”

“呵呵,這可是你自己說的,周老爺子,我看你雖然白發蒼蒼,但想來也還沒眼瞎心盲,剛吳登的話都聽到了吧?”

唐蘊挑釁地望著周森,這老東西滿口仁義道德,眾目睽睽之下,他就不信他還能顛倒黑白!

果然,周森有點尷尬。

“登兒,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
吳登還想張嘴反駁,唐蘊威脅道:“我勸你說實話。昨夜我醉醺醺,是你把我帶出酒樓,這事兒掌櫃小廝都可以作證。”

吳登一哽,硬著脖子道:“那又怎麽樣?契書上白紙黑字簽了你唐蘊的名字,你還想不認?”

唐蘊呵呵一笑,指著契書上的字:“我們家夫郎說了,少喝點花酒,年紀輕輕眼睛就瞎了。你看清楚,上面寫的是‘唐缊’,不是‘唐蘊’!”

唐蘊剛剛整理了一下原主的記憶。這原主是個狼心狗肺的軟飯男沒錯,但是多少有點腦子的。

周家香粉鋪子是一只生蛋的老母雞,賣了就等著坐吃山空了。

所以不管吳登是威逼,還是利誘,唐蘊都沒松口。吳登氣不過,把人灌醉了丟到了河裏,見唐蘊求饒,說願意簽字才把人弄上來。

唐蘊在契書上做了手腳,又覺得不保險,怕鋪子真的被吳登給搶走,以後沒好日子過了,一回到家就跟小桃說願意和離,讓人快點喊周青岑回來,好跟他說這件事情,叫他早做準備。

沒想到剛說完就發了熱,最後大概是沒挺過來,被穿越的唐蘊占了原身。

吳登大驚失色,忙不疊去看,果然,契書上的名字不對。

該死的,誰會在意他的名字有沒有草字頭啊!

“你竟然敢耍我!”吳登氣的揮拳就要上,唐蘊露出一口白牙,挑釁地看他一眼,意思是你想再挨一腳就來。

吳登非常識相地服軟了。

“既然是一出鬧劇,那就到此為止——唐蘊,契書作廢,昨晚你拿了我們登兒五百兩銀子,便還回來吧。”周森畢竟活得久一點,聽到吳登的話,自然是什麽都明白了。

不過這老東西也是狡詐,這鬧得一出輕飄飄就想要揭過,還想把錢給拿回來,當作無事發生。

哪有那麽好的事情,當他唐蘊是什麽善男信女呢。

“什麽五百兩?我昨晚喝醉了,不記得,也沒看到銀子。”

“你!!!唐蘊!你莫要欺人太甚!!昨晚我明明把銀票給你了!你還想昧下不成?!”吳登沒想到這混蛋竟然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!!

唐蘊是誰啊,那是在商場裏拼殺這麽多年的高級打工人,商場如戰場,臉皮早就練得比城墻還厚。

再說了,他們這老老小小都不是什麽好東西,不趁機坑一把都對不起他家夫郎剛受的惡心。

唐蘊一副“你要錢我沒有,反正我沒看到銀子”的無賴樣子:“如果說不清,那不如去官府走一趟,剛好那謀殺未遂的案子……”

“沒有什麽五百兩!“周森怒喝一聲,拐杖重重砸地,惡狠狠盯著周青岑:“青哥兒,今日的事情,我們記下了——登兒,我們走”

“可是外祖,那五百兩可不是小數目啊!”吳登都快哭出來了,五百兩啊,他們家胭脂鋪子半年的收成,如果沒要回來,他爹不得打死他!

“走!”“周森怒喝一聲。他心裏清楚,吳登的這殺人未遂事兒可比什麽鋪子、銀子的事情大多了。

吳登雖然不甘願,看老爺子那快被氣死的樣子,也只好強忍著怒火,轉身要走。

“且慢——”

“你還想做什麽?”周森壓抑著怒火。

幾十年了,沒人敢這麽跟他說過話!

唐蘊冷冷一指:“剛剛吳登滿嘴噴糞,叫我家夫郎心情不爽利,現在叫他給我們家青岑道歉,否則——這事兒沒完。”

他的話音落地,氣氛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起來。

誰都不知道平日裏那個軟骨頭的廢物書生發什麽瘋,面容仍舊是清逸俊朗的,只是眉梢眼角壓著的煞氣簡直要躍出來。

他沒有開玩笑。

這是唐蘊傳遞給每一個人的信息。

周森給扶著他的中年男人使了個眼色。

周善溪出來當和事佬:“小唐啊,我說句公道話,這事兒既然是場誤會,咱們就不要計較那麽多了,畢竟是一家人,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,你說是不是?”

“二叔,剛剛老爺子說要報官,您沒有出來說給青岑一句‘公道話’,此時便也不要出來尋這個公道了。”

周二叔拉下臉來,不悅道:“小唐,這話說得就難聽了,我們是青岑的家人,難道還能害他?老爺子也是擔心小輩走上歧路,你難道還要老爺子給你道歉不成?!”

“吳登對我夫郎心懷不軌,我若不出聲,那我還是個男人嗎?二叔,若有人對著你家媳婦說些不幹不凈的話,你難道還能忍?若能忍,我敬你是條漢子!”唐蘊反問道。

“這、這……”男人也曉得是吳登不占理,好歹是要臉面的,也確實不好反駁。

“畜生,還不給你表弟道歉!”周老爺子雖然是罵吳登,眼睛卻死死盯著唐蘊。

唐蘊半點不怕,直接看了回去。

吳登嚇了一大跳,看到外祖漲紅成豬肝的臉,也不再說什麽,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丟下一句:“表弟對不起”,便落荒而逃。

這下子是裏子面子都丟光了,晦氣!白瞎了五百兩銀子!媽的,不弄死周青岑和唐蘊,他不罷休!

“唐蘊,你可滿意了?”周老爺子森森看著唐蘊,一字一頓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。

唐蘊眼神都沒給他一個,轉頭望著周青岑,握著他一雙冰涼的手“青岑,可出氣了?”

周青岑目光覆雜地看向眼前這個,本應該是熟悉的人。

他輕輕點了點頭。

“哼。”周森懶得再看他一眼,同周二爺一起拂袖而去。

至此,這一場鬧劇總算是落下帷幕。

管家招呼著小廝侍女也退下了。

偌大的院子裏此時就剩下唐蘊和周青岑二人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你……”

兩人同時開口,對視一眼,又同時閉上。

“你先說。”周青岑抿了抿嘴唇,側過臉去不讓他看到自己此時的失態。

唐蘊小心翼翼地看著周青岑,看他沒什麽生氣的樣子,放下了心,討好地從懷裏拿出一張銀票來。

“青岑,這是那五百兩銀票,你收著。”

好男人就是要把錢都給老婆管,一分都不私藏。

周青岑沒想到他真的收了銀子,目光覆雜。

“我收錢是迷惑他呢。你不怪我吧?”他謹慎回答道。

“……不怪了。”周青岑沈默了半晌,回答道。

是,就算以前眼前這個人,做了再多過分的事情,可是剛剛,在吳登辱他,親戚欺他,除了老管家外,沒有人為他出聲,而這個人,挺身而出的時候……周青岑對他的那些恨和不滿都已經煙消雲散。

讓他知道,遇到了不平,要說;受到了侮辱,要報。哥兒,也是不可以隨便被欺負的。

唐蘊聽到周青岑的回答,徹底放松了下來,“我還有個事兒……”

“你說。”

“咱們這婚,能不能不離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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